趁著假期，我讀一本買了好像已有兩三年，卻始終沒時間讀的小說。

這本書的書名叫《重播(Replay)》，是肯恩‧葛林伍德寫於1980年代。 故事背景是最近又流行起來的穿越劇。 一個平凡的電台主持人在他43歲時死於心臟麻痺，等到醒來發現自己回到18歲的大學時代。 靠著43年累積的經驗重新選擇了一條不一樣的人生後，沒想到在第二世的43歲時又遭遇到心臟麻痺。 結果再次醒來時，又回到18歲……(真慘)

雖然是個1980年代寫成的故事，但因為比較是人性探索、沒甚麼科幻架構，所以整個劇情現在讀起來倒沒甚麼違和感。不過因為我並不是要討論書的內容，所以劇情點到為止即可。 有興趣的人可以自己找來看。

我比較想聊的，倒是每次看這種回到自己某個年輕時代的故事，我都不免會默默地問自己：「有哪段時間，我會特別想退回去的嗎？」但說來奇怪，雖然我還滿喜歡這類故事的(事實上這也總是小說電影的不敗題材)，但從十幾歲問自己到現在，從來沒有很肯定哪一段時間是特別想回去重頭來過的。

喔，倒不是說我人生過太爽了，一路風調雨順毫無遺憾。 真要找其實很簡單就可以想出一堆事情會覺得：「當時如果不做那樣的事、不說那樣的話，現在事情會不會不太一樣？」或是「我早就知道那個XX的狀況會發生，當時應該要堅持到底的。」

只是呢，這類所謂的遺憾若認真多想一兩秒，也都理解那些不過就只是人生過程的小小後悔罷了。 就算真有啥機會回去重來，矯正了也好、沒矯正也好，最終人生的軌道恐怕也不會有太大的不同。

而且我得說，我實在很相信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。 既然自己的性格沒變，我其實不覺得第二次機會真的能讓誰做得更好？

不用功的，重新回到學生時代應該還是讀書讀得亂七八糟。 錯過某些機會的，真的回去也還是可能躊躇不前。至於大部分人感情上的遺憾，就算回到過去某個特定點，忍耐著不說某句話或是沒做某件事，恐怕也只是讓問題發生的時間延後罷了。 會發生的終究會發生，不對的人再怎麼小心翼翼也保不住的。

換言之，既然性格難以轉圜，發生的一切似乎也只能坦然接受。 與其懊悔痛苦自我折磨或想改變過去，或許接受人生的課題、理解其中的意涵，可能比不斷後悔更有價值。

此外，還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說。

我對於人生重來一次沒有像別人那樣躍躍欲試，可能還有另外個理由。 我自知自己笨手笨腳的，活了這麼幾年也沒從人生中真的學會太多優雅處事的能力，所以每次想到「若有能力想退回過去哪一段時間」這問題時，最後都會得到一個結論。 這結論就是，就算我有甚麼超能力真能回到時間的源頭、就算能在腦中裝滿了知識與記憶回去，我嚴重懷疑若越是要刻意想矯正甚麼，越可能會搞到最後兩頭不著…

或許我該這麼說，很多人看著過去的悔恨，並相信自己的人生就像是那種透過選擇對話來決定分歧路線的文字AVG。 讀取存檔後只要選擇另一個對話，人生就會走上對的分歧路線，然後就能看到Happy Ending了。

如果人生真的這麼線性，那時光倒退可真是便利異常啊。

只可惜我在這觀點上倒是有點悲觀。

我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更像是在玩瑪莉兄弟。 除了少數幾個選擇，我可以摸著良心說自己當時真的是因為想的周到、有所準備，所以得到的好結果。但更多地方，恐怕只是在胡亂敲打按鈕的過程中，不小心時機正確地按對了鈕、剛好做了對的事情、甚至只是剛巧出現在那裏，然後糊裡糊塗過關的神奇巧合。

你要我重新玩一次？

別傻了。 再玩一次別說改正錯誤把金幣都吃光了，能不能維持目前的進度可都不無疑問好嗎？ 每次只要心裡湧起「現在一切的幸福真是僥倖」的感覺，任何對過去的一絲遺憾都會煙消雲散，然後開始感激起自己真是運氣好的事實…

對，運氣好。

若把人生當成玩馬力兄弟來看待，現在的一切還真可能是一切好運的集合。 與其著眼於那一兩個沒吃到的金幣，更該慶幸一路以來其實會有無數的機會可能掉到洞裡、碰到烏龜、或被食人花咬到。但這些沒有發生，只是默默的存活至今了。

想到這裡，現實的一切實在可喜可賀；過去的種種不也就完全沒什麼好遺憾的了？